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过去或以前,无论你记得与否,这颗心,这口气,没有你都毫无意义。
岑路看着周浦深失去了光亮的眸子,几乎是心痛难当,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对方迅速起身,已经有穿着黑制服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两人暧昧的姿势,女人的神色也并未变化:“请周先生准备入场。”
岑路颓然松开了周浦深的手,站在一旁,胸口大幅地起伏了两下,背过了身去。
周浦深整理了一下满身的狼狈,深深地看了岑路的背影一眼,也不管有人在场,就那么轻轻对他说:
“我保证。”
岑路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肩膀起伏了一下:“我等着。”
身后的门关上了,带走了他身边的最后一丝光线,一切都重归寂寥。
岑路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口力气,无力地垂下了头。脑袋疼得厉害,他又想起了那天忍不住的鼻血,心里悔恨难言。
后来又有数次,他都硬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他不知道以周浦深的细心到底有没有察觉,或者,他察觉了却没有说。
岑路想,他凭什么指责周浦深,自己也有事瞒着对方,却任性地要求对方知无不言。
岑路懊丧地抱住了头,摄像机紧紧地跟着他的动作,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周浦深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充斥着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他小心地一手放在刀刃上,一手摸索着周围。
马丁靴轻轻地朝前移动了几分,周浦深的手接触到了粗粝的墙面,空间里十分憋闷,男人可以断定这里是地下,且供氧十分不足。
看来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吴医生没有说谎。
确定周围无人后,周浦深在原地轻缓无声地转了个圈,手指在距离不足两米宽的两面墙中间轻抚而过,丈量着间距,不远处传来了水滴的声音。
一滴,两滴,滴落在瓷面上的声音。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岑路的声音:“小深,听得到吗?”
周浦深轻敲了两下作为回应。
岑路立即反应过来,这一片漆黑还伴随着无声,若是发出声音便很有可能会招致捕食者的利齿侵肆,他轻声指示:“朝前方走三百米,地图上指示这座地下赛场是单向通道,不必担心迷失方向。”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对面悠然自得的陆静松,他即便在密闭的监控室里也点着一支烟,标记白色的Dom歪在额头上,一派驾轻就熟的样子。
岑路看不见对方的显示器,也就无从知晓他的“野兽”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他们有掌握场地信息的优势,可陆静松的“野兽”是谁始终是个谜。
对于现在的岑路来说,任何未知因素有可能成为他判断失误的导火索,于是他便耐住头痛,加倍地集中精力。
他轻声道:“小深,我们去找一副夜视镜,”刚刚看过一眼的地图就像是烙印一般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武器存放地点在地道里的第一个房间,位于你前方五百米处右侧方位。”
吴医生曾经说过这里有充满惊喜的房间,岑路微微眯了眯眼睛,到底是怎样的“惊喜”呢。
毕竟那位以观看杀人游戏为乐的“父亲”来看,实在不好预测。
周浦深的速度很快,他很快就顺着墙壁摸到了木质的房间门,因为在地下空间狭小,他不能放催泪弹测验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于是周浦深只能拔出枪来,贴着墙根打开大门,谨慎地朝里挪动。
在打开门时周浦深就发现这里并不如地道里那样一片漆黑,房间的屋顶镶了一闪小小的顶窗,有月光从窗户里投进来,照亮了屋内的陈设。
所幸,陆静松的“野兽”似乎还没摸到这一块。
一张铁架床靠墙摆着,上面堆着破旧发黄的被褥。右边是一只斑驳的洗手台,水龙头没有拧紧,正有水滴一点一点地滴落在洗手池里,发出轻声响动。洗手台前方有一只坐便器,用来遮挡的帘子拉上了一半。
周浦深环顾四周,在黑暗中蹙起了眉头。
这里的陈设,分明昭示着这里是个单人监狱,而且……似乎……
周浦深的心中既愤怒又疑惑,愤怒的是被人窥探见了心底的秘密,疑惑的则是赛方到底是什么来路。
能找到深受重伤的黑鹰,收服了桀骜不驯的陆静松,庞大而豪华的设施……运作黑市……
岑路通过Dom感知到了对方起伏的情绪,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天窗就开在床铺的正上方,似乎是故意要给被囚禁在这里的人某些慰藉似的。月光从窗户里斜来,照亮了床头那张与整个室内格格不入的写字台。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周浦深看见似曾相识的摆设还是心头一暖。
岑路的视线似乎也在被某种温暖的情绪所浸染,从周浦深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时,他就觉得脑袋里的一根神经一直在突突跳动,而如今周浦深脑海里的记忆毫无阻隔地传输过来,多少熨贴了他的不安。
岑路看见,一个眉眼漂亮的少年,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军装,正隔着栏杆托着脑袋认真地听着什么。
“所—以—说——”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栏杆里面传出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让岑路觉得无比熟悉:“分号上下要是都趋近于无穷大,可以用洛必达法则取两者的导数……你听懂了没有啊!”
少年漂亮的脸上隐隐透出了些羞愧,他弯弯的如同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朝下,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求着栏杆里的人:“哥哥,你能不能再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