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刚好点中佟贵妃的顾虑,她当下也看向端嫔,目光中带着清冷的询问之意。
端嫔端起案头的白玉浮云纹茶碗递给佟贵妃,缓缓说道:“僖嫔妹妹这话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要知道咱们太皇太后惯用平衡之术治理六宫,娘娘如今一家独大,即便是把小钮钴禄氏压下去,迟早还会有别家的贵女入宫,大行皇后三年丧期已过,若嫔妾所料不错,大封六宫近在眼前,倒不如娘娘主动示好,做给太皇太后和皇上看见,也叫他们知道娘娘的贤惠懿德。”
佟贵妃接过茶来,低头轻轻吹着茶叶,脑中想着端嫔的话,半晌方抬头说:“你说的是,我和小钮钴禄氏一道长大,知道那是个聪明脸孔笨肚肠,只是一直有她姐姐护着罢了,比之卫良莳,心计差得远了。”
僖嫔最看不惯卫氏得宠,至于小钮钴禄氏所得宠爱也是不能跟卫氏相比较的,见此也暂且放下心中隔阂,在一边上帮腔:“娘娘说的是,虽则皇上不在意祸水之说,可嫔妾瞧着,太皇太后却是在意的,娘娘这会子打压卫氏,想必也正应了她老人家的心。”
佟贵妃听到这话,越发觉得这主意妥当,此事计议到此便无需赘述,佟贵妃也是大家出身,怎么在太皇太后面前装的贤良淑德,大度宽和一些,自然不用端嫔去教。
而二嫔知道佟贵妃私底下也没什么好话,端嫔何等机敏之人,早腻烦听佟贵妃罗唣当年皇帝如何如何宠爱自己这样的无聊话,忙借故告辞,偏佟贵妃离不得端嫔出谋,也只能忍住怒气放她去了。
端嫔出了承乾宫,方舒了一口长气,头也不回地回了钟粹宫,进了宫门见西配殿里的宫女画就端了把小杌子坐在廊下拿小银铫子熬药,遂上前问道:“你们卫主子身子可好些了?”
画就见是之前帮主子复宠的端嫔娘娘,忙站起身来拿着蒲扇起身一礼,面上掩不住凄苦:“主子上午又咳了半晌,方才睡下,”随即又强笑着道:“还要谢谢您送来那几两燕窝,我们主子吃着觉得好多了。”
端嫔笑道:“原不值什么,回头我再打发挟絮送几两来。”说着话视线转在油绿漆门上挂着的湘妃竹帘子,颜色幽翠沉溺,还是从四川深山里专程送来的凤尾秀竹,在日光下散着温润的光泽,她压下心里的醋意,只笑声道:“既然她睡着,我后半晌再来瞧她。”
说罢转身去了钟粹宫正殿。
殿内铺着厚厚的锦褥,边上拿迎枕围了一圈,荣嫔的贴身宫女云芝正陪着三阿哥玩一只绣球,三阿哥不过三四岁大,憨态可掬,不多会儿便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厚褥上,呆萌萌地望向四周,一旁的二公主荣宪掩口笑着,也好顽一般上前又拿球逗弟弟。
荣嫔倚着凭几歪在暖炕上,膝盖上倒围着三四寸出锋的灰鼠皮褥子,笑容静谧又满足,见端嫔进来,只叫她往大炕上坐。
端嫔唇角含笑,绕过地上的锦褥坐在炕几另一侧,转眼打量了下荣嫔神色,仍有些浮白之色,她不由薄叹一声,话语中不无忧虑:“这都几月了,姐姐还这样怕冷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