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想要皇位,但我确实不急啊,”
秦非邺慢悠悠的笑道,“你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如我像你所说的那样出手,必然会得到你所预见到的效果。可是阿箩,你方才也说了,时彦做不了这个皇太孙,那么我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可说到底,也只是增加了可能性而已,我并不能直接成为储君。那么这个出手,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以我对父皇的了解来说,他可能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个错误,就算他因此对时彦失望,认为他做不了这个储君,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是不会废了他的。废储君对朝局的影响太大了,他不可能轻易这么做的。即便他做了,也不代表他不会后悔,说不准还会复立时彦的。”
“而我一旦出手,很难不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我真的没留下痕迹,又难保父皇不会疑心。所以说,若不能一击必中,我是不能在这时候出手的。这对于我来说,太冒险了。”
“所以,我想等等,等到父皇自己真正意识到时彦不堪大用,那时候再出手也不迟。现在还是太早了。”
沈叠箩仔细想了想秦非邺的话,觉得他所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倒也是啊,还是阿邺你考虑的周全一些。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取决于皇上的态度,若是皇上心里没对皇太孙失望,就是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没用的。所以啊,还真得等皇上自己对皇太孙死心了才行。不过,照着皇太孙这个作死的程度,大概距离皇上对他失望死心,应该也不远了啊。”
秦非邺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不必着急,咱们拭目以待就好了。”
秦时彦虽然封锁了消息,但几日之后,身在奉天殿内殿养病的太初帝还是听到了传闻,打发苏胜出去打听消息,苏胜打听了消息后回来如实把情况禀报给了太初帝知道。
太初帝一听就瞪了眼睛,对着苏胜就恼道:“你还是大内总管呢,出了这样的事情,阖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你却还不知道!你说说,朕要你这个大内总管有什么用!朕病了不见外人在这里养病,难道你也病了不成?!”
太初帝心里还是有气,现没处撒气,看见苏胜在跟前,就直接冲着苏胜撒气了。
苏胜也不强辩,惶恐跪地请罪道:“皇上息怒!御医说了,皇上尚在病中,不能这么生气的。这是奴才的失职,都是奴才的错处,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啊!”
太初帝骂了苏胜几句后,这心里的气才消了一些,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下肋骨有些疼,想到御医嘱咐自己不要生气的话,只得叹了一口气,让苏胜起来说话。
“朕知道,这些日子朕病着,你一直守在朕的身边,外头的事情你一概没管,再加上时彦前些日子殷勤,非要把他自己身边的得用太监放在外头守着,说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朕应了他,如今倒是觉得,这么一来,也就方便他封锁消息了啊!你顾不上外头的事情,这也是正常的。朕,是不该迁怒于你。”
苏胜连声称不敢。
太初帝顿了顿,又问道:“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苏胜恭敬答道:“回皇上,就像奴才方才跟皇上说的那样,因太孙殿下宣读了圣旨,朝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沈大人那边,还是按照侯爵之位给的敕封。就势申太傅那边,他因为觉得自个儿没有教好太孙殿下,自个儿自罚了三日,奴才方才去探听到了,说是申太傅的手,这几日还是肿着的。”
苏胜把他查到的情况都跟太初帝说了一遍,而后又道,“皇上,要说这件事情,也不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皇后娘娘还有懿章太子妃都在养病,并不知晓这事儿。不过,这几日皇后娘娘的病好多了。但应该也没人会告诉她这件事。”
太初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除了皇后和太子妃,其余的人都是知情的?连宝贵妃、太孙妃也是知道的,是吗?”
“这个……”苏胜不好回答,就迟疑着没有言语了。
但他不说话,其实也就等于是默认了。
太初帝眯眼自语道:“她们既然都知道,怎么不来告诉朕呢?”
苏胜听见这话,还是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不是他这个身份能够回答的了。
太初帝也没想着让苏胜回答,他自己嘀咕道:“想必,就算贵妃和太孙妃知情,也不好来跟朕说这个的。事关皇太孙,她们是后宫妃嫔,不该多嘴干政。这个嘛,倒也是她们的谨慎。”
太初帝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问道:“皇后的病既然好多了,那能出宫走动吗?”
苏胜道:“听说前两日天气好的时候,皇后娘娘去自己宫中的小花园散步了小半个时辰。”
“恩,那就好,皇后原也不是什么大病,这些年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原先她也不是这么容易生病的身子,这几年为了懿章太子忧愁,倒是把身子给熬坏了,其实只要想开些,皇后的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
太初帝感慨了一会儿,才吩咐苏胜道,“你去皇后宫中,请皇后过来吧。就说朕想跟她说说话。原本该是朕去瞧她的,但朕实在是走不动,脚肿得厉害,旧伤还有些疼,你同皇后说,她若是能走动,就让她过来吧。哦,对了,让皇后坐朕的龙辇过来,这样方便,也快些,还不会吹风,挺好的。”
太初帝确实是有些话想要跟赵皇后说。
关于秦时彦的事情,他其实还是有点生气的,但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不能生气,越是生气,越是对他的身体不好。
所以他才要请皇后来说说话,就是为了纾解一下心中的情绪,现在先不谈怎么处理时彦的这个事情,太初帝觉得,他还是需要缓解一下,需要跟皇后说说话。
赵皇后坐着龙辇过来,就比走过来要快多了。
大冬天的,虽无风无雪,却还是很冷,但赵皇后因坐在龙辇中,所以气色还是可以的,但是,仍旧能从眉眼之中看出一点大病初愈的单薄脆弱来。
赵皇后一见了太初帝,就走过来坐在太初帝的身边,然后轻声问道:“皇上觉得好些了吗?”
她这些日子也一直病着,心神俱疲,连自己的宫室都出不去,也就没有来看望过太初帝,更不要说过来贴身照顾太初帝了。
但是,她的心还是记挂着太初帝的,这一见了面,顾不上说别的,首先问的就是太初帝的身体。
太初帝看着赵皇后脸上那真切的关心和担忧,一直以来坚硬的心稍微疼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感慨,心里想的是,皇后这些年跟着他不易,吃了这么多的苦,临了,还要受这样的折磨,也真是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太初帝的神情就柔软了一些,他眸光柔和的看着赵皇后道:“朕觉得好多了。”
“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赵皇后看太初帝的精神确实比前些日子病得厉害的时候要好些,这心里也放松了一些,遂微笑道:“苏胜跟臣妾说了。臣妾今儿就在这里陪着皇上,皇上想说什么都可以。”
“时彦的事情,苏胜跟你说了么?”
太初帝这话一出,赵皇后就是一脸茫然,太初帝一看这个表情就知道,赵皇后还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太初帝便把秦时彦篡改圣旨封锁消息的事儿跟赵皇后说了一遍,赵皇后当时就吃惊不小:‘时彦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了,怎么行事还像从前那样莽撞呢?”
“正是这个意思啊,”太初帝道,“朕方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时彦这也太莽撞了,朕定好的圣旨,他竟当众改掉。这简直不成体统啊,也太不像话了些!”
“朕方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很生气的,就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可是朕气得胸疼,那之前的药不是白吃了么?朕不想这么气自己,但是这口气又顺不下来,所以才请你过来陪朕说说话,朕或者顺顺气,也就好了。”
赵皇后听了这话,连忙劝慰太初帝道:“皇上身子不好,又尚在病中,还是不要这么生气了。这么生气对皇上的身体恢复不利,就是臣妾看着也心疼啊。”
“臣妾想着,这事儿生气也是无用的,倒叫皇上白白气坏了身子,不如皇上好好处置时彦,惩罚惩罚他,也叫他知道莽撞的后果,这么一来,时彦也知道自己错了,将来也不敢胡来了,再者,皇上也出气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太初帝听到这里,反而苦笑道:“处置他?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想出处置的法子来呢?”
“篡改圣旨,这可是大罪!就算是一国的储君,那也是不能做也不该做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就是做了。但是朕能用正常的法子去处置他么?就时彦这么做,朕就是下一道废了他的旨意都是可以的!可是朕就是不想这么做啊!”
“若说不行废黜之事,那又该如何处置呢?打一顿?下旨申饬?叫来骂一顿?对于时彦来说,这都没用啊,也解决不了问题!”
“就时彦做的这个事情,处置重了,朕心中不愿,可处置轻了,又难以压服众人,更会让时彦觉得,朕是纵容他的这个行为的,那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的,若真是那样的话,这朝中岂不是就乱套了么?”
“时彦他到底还只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现在的皇帝是朕,朕才是现在做主的人,他这么做,不合规矩,也不能再这么做了!”
赵皇后没想到这件事连处置起来都这么复杂,太初帝这一番话说下来,连她自己也没了主意:“那这重了也不行,轻了也不行,这事儿又该怎么办呢?”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