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不会让女真蛮子声势更大吗?”萧查剌阿疑惑道。
“那又怎么样?”耶律大石冷冷道,“只要除掉昏君,重建我契丹八部议事的旧制,族人不再迷信来世而浑浑噩噩,恢复我族人的血性和彪悍之气,契丹自能横扫世间各族。就算女真族再壮大十倍,也只供我们磨刀而已。假若再任由昏君胡作非为,族人日益堕落柔弱,就算不是女真诸部,也会有别的蛮族灭亡我契丹。流血多一点少一点,也不算什么。”他顿了一顿,沉声道,“契丹族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将酒碗掷在地上,抽出腰间弯刀一举,高声喝道:“重振契丹!”
“重振契丹!”众契丹首领也一起抽出弯刀,纵声长啸,院子外面的奴婢远远听到这些契丹贵族的呼喝之声,仿佛群狼呼应一般,都面色苍白,眼中尽是惶恐之色,贵人发起性子,随手砍翻一个奴婢试刀刃锋利也是有的。
长啸过后,耶律大石问道:“联络八部贵族的事情如何了?”
契丹族男人皆能骑射,若尽起从军,可得数十万骑,可惜大部分都在各部族的里面,无法齐心。特别是朝廷越来越多的倚重南面制度,将八部贵族排除在决策之外,导致各部族都和朝廷离心,部族骑兵也不愿意为国效力。经过几百年压制,八部本身也分崩离析,成为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头领所率的部族。于是耶律大石便派他的心腹一直都在联络八部契丹的头领,只要能出骑兵一千以上的,不管是单独派出还是合伙,都将在八部议事之会上有他的位置,此后朝廷的高官和大事决断,水草地和掳掠奴婢的分配,都由八部议事而决。他抱负远大,不仅仅是要将耶律延禧取而代之,还要带领契丹族人横扫天下,成为统治世间各族的可汗。
耶律燕山道:“大家都对耶律延禧这昏君不满,只是,对重开八部议事之会,还是将信将疑。”
“事成之后,我耶律大石愿与八部首领们歃血为盟,此后契丹族中大事,乃至丞相,南北院枢密使等官职,皆不会随心所欲而用私人,必由八部议事而定,”耶律大石叹道,“今日之事,非为一人之富贵,乃是为我契丹族人的将来。”
众契丹贵族都沉默了下来,人皆有心,耶律大石若非真是为契丹族人考虑,大家感同身受,也不会有这许多人追随他出生入死。寒冬腊月,北风扑面如刀割一般,这些契丹人骨子里的血,却是和烈酒一般,烧得滚烫。
此时,承影营也到达了夏国最西边的国土,孤悬于黑海东岸的海西港。海西港与镇西堡乃是一体。港口并不大,修筑在深入海湾的一座半岛上,百年来,夏国将这半岛最狭窄处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护城河。这里寨堡虽然不大,却极其坚固。大食诸侯常言:“假如攻得下镇西堡,不如去攻陷芦眉城好了。”
镇西堡的北方,是各部蛮夷所聚居的太和岭南侧,镇西堡的南方,是罗姆突厥势力。屯驻镇西堡的蓄怒军,仅仅维持能维持从西海的西岸到镇西堡的一段短短的通道而已。然而,海西港和镇西堡的位置却是极端重要,夏国的货物在这里可以直接出售给西方列国的商人,而不必经历突厥和大食在中间的盘剥。这海西港是夏国所控制的东方商路的尽头,来自芦眉国和大食国的商人,就凭借着交子,从海西港的仓储中提取货物,在运往西方、南方的无数蛮国。
“度过这片海域,便是芦眉国了。”赵行德站在镇西堡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茫茫无际的海水,想起伊人在敦煌孤单一人,倚闾相望,不由黯然神伤,心道,“完成这趟军务,应该多些时间陪伴若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