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顾小郎君,久违了。愚兄不告而来,实在冒昧,贤弟莫怪罪。”杨国忠大笑道。
顾青也笑:“杨太府莅临寒舍,正是蓬荜生辉,怎能说冒昧,杨太府,里面请。”
两人进门走入前堂,杨国忠四下环视一圈,缓缓点头。
宅子位置偏僻,相对较小,以杨国忠在长安那座堪比行宫的宅邸来比较,顾青的这座宅子只能算是勉强够住。
“结庐读书,自有清雅,贤弟的宅子不错。”杨国忠违心地赞道。
顾青笑道:“杨太府见笑了,倒不是什么清雅,主要是长安房价太贵,而下官却太穷……”
杨国忠失笑,这位聊天的本事跟他那张不高兴的脸简直是绝配。
四下看了一圈,杨国忠惊奇地发现,宅子里居然没有管家仆人丫鬟,偌大的宅子只有顾青一人,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岂不是跟鬼宅一样阴森森的?
“贤弟若手头不便,愚兄倒是颇有存余,明日便着人给贤弟安排一些仆从丫鬟和亲卫,不管怎么说贤弟也是官,颇得贵妃娘娘器重,日子不能太过寒酸呀。”
顾青急忙拒绝:“多谢杨太府好意,宅子是陛下刚赐下的,后院还在修缮装潢,待装潢好后便要雇请管家和仆从了,这几日勉强应付无碍的。”
不是不想占便宜,只是未来的大唐宰相给顾青府上安排管家仆从,鬼知道里面有多少杨国忠的耳目眼线?一个个心怀鬼胎的,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偏偏碍着杨国忠的面子,对下人不能打不能杀,这就很头疼了。
二人闲聊一阵后,杨国忠终于说到正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八卦报,含笑推到顾青面前,道:“愚兄失礼,瞎猜了一番,恐怕这份所谓的‘八卦报’应是贤弟的手笔吧?”
顾青看都没看报纸,坦然笑道:“不错,是下官所出……”
没等杨国忠开口,顾青又眨了眨眼,笑道:“您府上追查八卦报的来源,是不是追查到两位来自青城县的商人便停止追查了?杨太府从‘青城县’三字猜到是下官了吧?”
杨国忠惊愕道:“你竟什么都知道?”
“不是什么都知道,而是这份八卦报根本就是为了杨太府所作,一切都是下官引杨太府而来的,您没看到八卦报上对您的评价可谓既正面又伟岸,这几日杨太府想必也亲耳听到不少关于您的赞誉之辞吧?”
杨国忠疑惑道:“贤弟办这份报纸,为何要引愚兄来呢?”
顾青看着杨国忠的眼睛,坦然道:“下官位卑,长安城交游甚少,但这份报纸却是好东西,它的意义并不在于挣钱,而在于舆论……”
杨国忠似有所悟:“‘舆’者,众人也,‘论’者,析判也,‘舆论’者,众人析判道理的声音,是吗?”
顾青笑道:“正是,杨太府好才情。但杨太府是否知道,众人的舆论其实也是可以引导甚至误导的?”
杨国忠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就拿眼前这份八卦报来说,上面记述了杨太府当日曲江池被贼人所害而落水,落水以后按真实的情况来说,是羽林卫抓不到贼人,杨太府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但八卦报上写杨太府有容人雅量,表示不再追究,传至长安街头巷尾,世人对杨太府的风评是否一日千里?”
“八卦报做的便是引导舆论的事,任何一件事都有正面也有反面,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八卦报掌握在我手中,我可以决定世人看待一件事应该由哪个角度去看,甚至也能决定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杨太府认为呢?”
杨国忠眼睛亮了一下:“‘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好诗句!不愧是作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才子,出口即成妙句。”
顾青一愣,我又抄袭了?刚才这句诗是谁的?
不管了,抄便抄了,怎样?
随即杨国忠又道:“愚兄听出贤弟的意思了,你是想与愚兄合伙办这八卦报?”
顾青笑道:“正是,不光是邀请杨太府,下官还想邀请贵妃娘娘也入个份子,不知杨太府可愿意?”
杨国忠皱眉沉吟:“这个八卦报……似乎有些张扬了,日后恐为朝臣攻讦诟病,于我在朝中的位置不利……”
顾青笑了笑,缓缓道:“下官刚才说过,任何事都是有正面也有反面的,杨太府不妨试想,若将来太府在朝中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政敌,那么……”
杨国忠嗯了一声,捋须的手微微颤抖起来。